作者:周源/華爾街見聞 蘋果公司正與 Google 就將後者的 Gemini 大模型引入新版 Siri 展開討論。 這一潛在合作,既是技術抉擇,也是金融算術:蘋果如何平衡創新節奏與資本市場預期,Google 又能否憑藉外部落地重新贏得 AI 估值紅利? 更具有吸引力的懸念在於:蘋果能否通過外部模型在短期追趕體驗差距的同時,不至於陷入戰略依賴?資本市場、利潤結構、競爭格局,這些維度,才是投資者與業界更關注的焦點。 創新窗口與資本壓力 蘋果在生成式 AI 上起步較晚。 與微軟綁定 OpenAI、Google 全力押注 Gemini 相比,蘋果的自研路徑顯得低效、緩慢和不思進取。 面對市場對 “iPhone 已觸頂” 的擔憂,AI 成了資本市場呼聲最高的突破口。 熊彼特在《資本主義、社會主義與民主》中提出 “創造性毀滅”,提醒企業若不能在技術週期中自我更新,終將被市場淘汰。 蘋果的 AI 焦慮實際上自 ChatGPT 3.5 低調 “問世” 之後就一直存在,但進展遲緩,態度猶疑;而此時引入外部模型,本質上是對 “毀滅” 威脅的又一次主動延緩。 在這樣的背景下,此次合作,必然不限於單純技術問題。 蘋果 2024 財年研發支出達到 313.7 億美元,但較 2023 財年的 299.15 億美元僅增長 4.86%(2023 財年同比增幅為 13.96%),佔收入的 8%(2023 財年佔比 7.8%)。 資本市場對這樣的增幅如何評價?市場主流認為蘋果缺乏 “爆款成果”。蘋果 GenAI 技術進展的遲滯態度和動作,正在引發投資者打折蘋果估值的浪潮。 Gemini 若果真內嵌在 Siri 中,那麼蘋果的財務算術題會給出怎樣的答案? 據公開報道顯示,Google 已開始訓練一款可在蘋果服務器運行的 Gemini 定製模型。表面看,這確保了隱私合規,也緩解了數據安全擔憂。 但在資本市場層面,影響更為複雜。 一方面,蘋果需增加算力投資。據摩根士丹利測算,大規模接入生成式 AI,將使蘋果的數據中心 CapEx(資本支出)在未來兩年顯著提升。短期看,這可能會壓縮蘋果的毛利率。 另一方面的影響就比較積極:從本質上看,這其實是為蘋果贏得一份 “戰略期權”。 相比堅持自研,外包可確保蘋果在 AI 熱潮中不掉隊;相比完全放棄,定製化部署又保持了未來替代的靈活性。正如金融學中的 “實物期權” 理論,蘋果此舉是以有限成本,換取未來的更大可能。 商業的本質是共贏,那麼這項合作,對 Google 的資本價值又是什麼? 對 Google 而言,進入 Siri 是一筆潛在的分發生意。 Gemini 面臨的核心挑戰是 “應用場景不足”:Alphabet 在 2023 年的財報中承認,搜索廣告收入在 2023 年增速低於歷史平均水平,資本市場正追問其 AI 如何變現。 如果 Gemini 能成為 Siri 的底層引擎,Google 將獲得數億設備的自然入口。 這不僅擴大了模型調用量,也為未來的訂閲、服務綁定提供想象空間。換言之,這是 Google 從 “研發支出” 轉化為 “分發紅利” 的關鍵步驟。 多模型策略投資邏輯 必須看到,在擁抱 GenAI 技術的過程中(目前這個過程仍在繼續),蘋果並未押注單一夥伴。 此前,蘋果也與 OpenAI 和 Anthropic 接觸,評估 ChatGPT 和 Claude 的可能性。這種做法與其在供應鏈上的策略類似:分散化合作以保持議價權。 在投資學上,這正是 “多元化組合” 的思路。 面對技術演進的不確定性,蘋果通過引入多家模型廠商,降低了對單一夥伴的依賴。 這也意味着,無論哪家大模型跑得更快,蘋果都能保持相對安全的選擇主動權。 資本市場更關心的問題是:這是否能重新點燃 iPhone 的超級週期? 蘋果的收入結構正在從硬件向服務轉型。 據蘋果 2024 財年財報顯示,2024 財年,蘋果服務收入佔比超過 24% 至 24.6%,比 2023 財年的 22% 佔比更高。 若 Siri 接入 Gemini 後再次進化,很可能會催生更多付費服務、應用訂閲,那麼軟件服務將成為這一轉型的重要支點。 但投資者也會擔憂:若外部模型調用成本高昂,是否會反向侵蝕服務毛利?尤其在 App Store 和 iCloud 的高毛利率背景下,AI 算力成本若長期高企,可能導致整體利潤率承壓。 資本市場對蘋果 AI 的態度微妙。 微軟因綁定 OpenAI,被重新賦予 “增長型科技公司” 的估值溢價;Google 因自研 Gemini,雖遭早期質疑,但至少證明了戰略聚焦。蘋果若過度依賴外部合作,會不會被解讀為 “創新力不足”? 從另一角度看,蘋果的謹慎其實也符合其財務紀律。 正如管理學者赫伯特·西蒙(Herbert Simon)所説,企業決策存在 “有限理性”,外包是對理性邊界的外延。蘋果選擇 “先合作,再自研替代”,是典型的風險對沖行為。 若蘋果選擇 Gemini,還將面臨跨境合規與監管壓力。 歐盟《AI 法案》正在進入執行階段,對模型可解釋性、數據來源合規性提出要求。FTC(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Federal Trade Commission)也在關注大模型可能帶來的市場壟斷問題。 這意味着,蘋果在引入外部模型時,必須確保其在本地化、透明度上的可控。否則,一旦觸及監管紅線,不僅是技術風險,還會帶來潛在罰款與聲譽風險。 終極答案仍未揭曉 如果合作落地,蘋果與 Google 將形成一種 “軟聯盟”:終端廠商與 AI 平台的綁定。 這可能重新定義產業分工。 對三星、小米、華為等硬件廠商而言,這種趨勢值得警惕。若蘋果藉助 Gemini 在智能助理體驗上實現代差,將迫使其他廠商加速與本地或全球 AI 模型合作。 由此,產業可能會走向 “終端 + 模型” 深度綁定格局。 積極的可能也不是沒有,比如蘋果在芯片自研上的長期優勢(M 系列與 A 系列 SoC),意味着蘋果不必長期依賴外部,未來一旦模型推理能更高效地在終端完成,蘋果完全可能切換回 “自研閉環”。 歸根結底,這場合作並不只是技術落地,而是金融市場的一道考題:蘋果能否通過引入外部模型,既保持短期競爭力,又避免長期利潤率下滑?Google 能否憑藉進入 Siri,找到比廣告更穩定的 AI 商業模式? 對投資者來説,又該如何評估,?這是一場 “權宜之計”,還是 “新敍事週期” 的開端? 答案仍未揭曉。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在生成式 AI 浪潮下,蘋果與 Google 的每一步動作,都不僅是技術路徑選擇,更是對資本市場預期的精算。 “時間是企業最稀缺的資源。” 管理學家彼得·德魯克的這句話,或許最適合此刻的蘋果。 資本力量不會多給蘋果一分鐘,讓蒂姆·庫克(Timothy Cook)再度猶豫,究竟選擇繼續自研 GenAI,還是藉助外部力量,市場與投資人要求的是當下的應答。 蘋果押注 Gemini,意味着它在金融與技術的雙重壓力下,選擇了一種 “務實的算術”:在成本、創新和資本市場的博弈之間,先確保自己不掉隊,再尋找屬於蘋果的長期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