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量 “AI 債” 攪動全球市場

為給人工智能（AI）的巨大投入提供資金，科技公司正以前所未有的規模湧入債券市場。

據《華爾街日報》11 月 23 日報道，自今年 9 月初以來，包括亞馬遜、Alphabet、Meta 和甲骨文在內的所謂 “AI 超大規模企業”（AI hyperscalers）已發行近 900 億美元的投資級債券。

根據 Dealogic 的數據，這一規模超過了這些公司此前 40 個月的發行總額。與此同時，評級較低的 AI 數據中心開發商也發行了超過 70 億美元的投機級債券。

這股天量的債券供應潮讓投資者措手不及，直接後果是新發債券價格普遍下滑，部分發行人不得不支付高於預期的利率來吸引買家。市場的緊張情緒迅速蔓延，債券市場的疲軟跡象，疊加對相關公司信用指標惡化的擔憂，正傳導至股票市場，加劇了投資者對 AI 概念股高估值的焦慮。

“如今的市場高度關聯，” Janus Henderson Investors 全球多部門信貸主管 John Lloyd 表示，“如果 AI 股票遭到拋售，信貸市場將很難有良好表現，反之亦然。” 這種債市與股市之間的負面反饋，正在成為投資者必須關注的新風險點。

Meta 企業債價格一路走低，甲骨文債券收益率高企

在這輪 AI 融資潮中，並非所有公司都面臨同等壓力。Alphabet、亞馬遜和微軟憑藉其每季度產生的鉅額現金流，能夠為大部分 AI 支出提供內部資金，因此受債市波動的影響相對較小。

然而，其他公司的處境則更為微妙。Meta 雖然也是科技巨頭，但其現金儲備相對稍遜，市場普遍認為其需要更多債務來支持其宏大的 AI 願景。據報道，當 Meta 在 10 月底發行 300 億美元債券時，其提供的收益率明顯高於公司現有債券。發行後，部分債券在二級市場的價格繼續走低，收益率進一步攀升，導致其雙 A 評級的債券收益率已與評級更低的 IBM 債券大致相當。

甲骨文的狀況則更具挑戰性。該公司已處於現金消耗狀態，並計劃在未來幾年內繼續投入數百億美元，以從軟件巨頭轉型為 AI 雲計算巨頭。

目前，其評級僅比投機級高出兩檔，其債券收益率已高於幾乎所有投資級科技同行。研究公司 CreditSights 的高級分析師 Jordan Chalfin 指出，甲骨文未來三年可能還需發行約 650 億美元的債券，維持投資級評級對其至關重要，因為投機級市場的融資規模遠不足以支持其需求。

投機級債券的警示信號，風險正在外溢至股市

在風險更高的投機級市場，警示信號更為明確。作為少數擁有次投資級債券的主要 AI 雲服務提供商，CoreWeave 的處境頗具代表性。

據報道，該公司 7 月份發行的 2031 年到期債券，近期交易價格已跌至面值的 92 美分，對應的收益率高達約 11%，與評級最低的 CCC 級債券平均水平相當。

投資者指出，CoreWeave 面臨着與巨頭們相似的資本需求，但缺乏後者強大的傳統業務作為緩衝。近期有關其數據中心建設延誤的消息，導致其股價本月下跌 41%。這表明，對於這類公司，市場對其執行風險和融資能力的擔憂正顯著加劇。

債市的壓力正通過多種渠道影響市場情緒。例如，近期甲骨文信用違約互換（CDS）的交易量上升，引起了華爾街的廣泛關注，並被認為是導致其股價本月下跌 24% 的因素之一。

多數投資者認為，僅憑債市的拋售潮，還不足以減緩大型科技公司的 AI 建設計劃，因為對它們而言資金不成問題。然而，對於投機級的科技公司，不斷上升的融資成本最終可能會影響其投資決策。AllianceBernstein 的信貸總監 Will Smith 表示：“投資者普遍要求更高的風險溢價，這意味着增長曲線可能不會是一條直線。” 他認為，市場將要求只有那些結構合理、資本成本適當的 “明智項目” 才能獲得融資。

華爾街預計，明年此類公司的債券發行規模可能在 200 億至 600 億美元之間。如果融資成本持續攀升，最終的發行量可能會落在該區間的低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