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壘極高的海外大儲也開始內捲了,“元兇” 原來是他倆?

華爾街見聞
2025.11.29 10:20
port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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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月 28 日,工信部召集動力電池和儲能電池產業鏈上的 12 家企業討論如何避免鋰電行業重蹈光伏內卷競爭的覆轍。比亞迪、寧德時代等企業領導出席,重點在於控制價格而非銷量。市場傳聞比亞迪以低價截胡寧德時代海外項目,導致海外大儲項目競爭加劇。

鋰電如何避免重蹈光伏內卷式競爭的覆轍?

11 月 28 日,工業和信息化部牽頭,把動力電池和儲能電池產業鏈上最有代表性的 12 家企業 “請進來”,從隔膜、正負極材料,到電芯、系統集成一字排開。比亞迪董事長王傳福、寧德時代副董事長李平、億緯鋰能董事長劉金成等悉數在列。

從工信部官微發佈的會場照片看,王傳福坐在中間,領導正對面,神情頗為凝重。對於習慣了在新能源汽車賽道攻城略地的比亞迪來説,這一次討論的重心不是 “卷銷量”,而是如何在動力與儲能電池上 “剎住價”。

更早前幾天,寧德時代董事長曾毓羣公開感嘆:“我們不僅 ‘卷’ 國內,還 ‘卷’ 到國外。今年歐美和中東的一些主要市場,中國企業競爭尤為激烈,尤其在 GWh 級別的大項目上。” 老曾的這話,實際上是有所指的。市場傳聞,比亞迪以極低的價格 “截胡” 了寧德時代一個很大的海外項目。

問題的指向越來越明確——海外大儲正在走上光伏內卷的老路。那麼,誰才是真正的 “元兇” 呢?

0海外大儲不卷的美好年代

如果把時間撥回到三四年前,海外大儲項目的主角,更多是系統集成商和電力公司。

無論是美國德州、加州,還是英國、德國,早期大儲項目往往由本地公用事業公司主導招標,交付主體則是 Fluence、特斯拉等系統集成商,電芯廠更多處在 “背後供貨” 的位置。

按多家機構的測算,全球儲能年度新增裝機,從 2021 年約 20GWh 上下,快速上升到 2024 年的 70GW 左右、2025 年預計將達到近百 GWh,其中絕大部分是電網側和工商業大儲項目。

規模躍升的同時,產品價格也在沿着一條相對平滑的曲線下行。

從電芯端看,鋰離子電池平均電池包價格,自 2021 年以來整體處在百美元出頭的區間,經歷 2022 年的短暫反彈後,在 2023 年回落到略高於 130 美元/kWh,2024 年進一步跌破 120 美元/kWh。

從系統端看,按歐洲行業組織的統計,2024 年歐洲新增電池儲能裝機超過 20GWh,累計裝機突破 60GWh,公用事業級項目的綜合造價仍普遍在每 kWh 300–400 歐元的區間,項目可以給到投資人中等偏上的內部收益率。

那時的海外大儲,雖然也有競爭,但更多是一種 “結構性降本”——依靠規模效應、技術進步和金融成本下降,價格穩步下探、市場穩步擴容,很難被形容為 “內卷”。

02 斷崖式跌價,始自電芯企業下場之後

拐點出現在中國電芯廠開始大規模親自下場 “干係統”。

一方面,是電芯價格的加速下滑。2024 年以來,在鋰價回落、產能釋放的雙重作用下,能源儲能用 LFP 電芯價格一路跌破 0.5 元/Wh。部分機構測算,2024 年中,儲能 LFP 電芯均價已降至 0.41 元/Wh,約合每 kWh 五十幾美元。也有價格諮詢公司跟蹤到,2024 年三季度,全球 LFP 電芯價格一度跌至每 kWh 五六十美元,個別成交甚至更低。

另一方面,是整套系統價格在大型招標中的 “踩踏式” 往下。2024 年底,中國某 16GWh 儲能集中招標,系統報價(以 4 小時 LFP 系統計)普遍落在每 kWh 60–80 美元區間,平均價約在 60 多美元,遠低於當年全球平均水平。

這一次,站到台前搶單的不再只是系統集成商,而是手裏握有大規模產能、又具備一體化設計能力的電芯廠。

最典型的案例,是今年年初引發全球關注的沙特大儲訂單。沙特電力公司 SEC 向一家中國企業授予 2.5GW/12.5GWh 的大型儲能項目,公開信息顯示,中標方不僅負責電芯和系統供貨,還要承擔設計、安裝監督、測試以及後續運維。

從商業模式看,這已經不再是 “給系統集成商供貨”,而是電芯廠直接取代原有集成商,成為項目的總承包方。

這種變化,很快傳導到了報價層面。

電芯廠有幾項天然優勢——產能大、邊際成本低、資金成本相對較低。在搶佔市場份額的階段,它們完全可以接受 “壓縮利潤率換規模”,甚至在部分項目上,以接近電芯出廠價的價格打包整套系統。

對於海外大儲市場來説,當越來越多業主直接向電芯廠招標,系統集成商要麼被迫跟隨壓價、讓出利潤空間,要麼乾脆退出部分市場。價格戰的邏輯,由此形成閉環。

如果説早期海外大儲是 “系統集成商之間的競爭”,那麼如今,在歐美、中東、東南亞的多個 GWh 級項目中,競爭已經明顯變成 “電芯廠之間的價格戰”。

0降本,不等於虧本

需要強調的是,中國企業推動儲能降本,本身是全球能源轉型的重要力量,而不是原罪。

過去十多年,正是依靠中國光伏和鋰電的規模化製造,全球光伏度電成本和儲能系統成本才得以大幅下降,才有條件談 “光儲同價”、談煤電替代。多家歐洲智庫和國際機構的統計顯示,從 2010 年到 2024 年,電池儲能成本累計降幅超過九成。

問題不在於 “價格低”,而在於 “低到哪裏、怎麼低”。

真正有利於高質量發展的降本,來自技術效率提升、生產組織優化和供應鏈協同,例如更高循環壽命的電芯、更高能量密度的系統、更標準化的集裝箱設計、更合理的運維模式。這類降本,能夠同時提升項目的全生命週期價值。

而當前海外大儲中出現的一些極端低價,更多依賴的是另一種路徑:

一部分是把價格壓到接近電芯出廠價,系統端幾乎不留合理利潤;

一部分是對運維和質保 “做減法”,通過壓縮質保年限、降低備品備件配置、弱化長期服務,換取投標時的 “好看報價”。

長遠看,儲能項目是 20 年甚至更長壽命的基礎設施。過度擠壓系統集成環節和服務環節的利潤,短期內可能拿到訂單,長期則會削弱運維能力和安全冗餘,為未來的事故率、停機率和糾紛埋下隱患。

工信部此次座談會強調,要 “依法依規治理動力和儲能電池產業非理性競爭,加強產能監測、預警和調控,加大生產一致性和產品質量監督檢查力度,引導企業科學佈局產能、合理有序 ‘出海’”。這實際上已經點出了邊界:降本可以、必要,但不能突破安全底線、質量底線和合理收益底線。

0誰在 “內卷”?電芯帶頭大哥的雙重角色

從當前的產業格局看,海外大儲內卷的 “直接推手”,確實更多來自電芯廠。

一方面,中國電池企業在全球能源存儲領域處於絕對優勢。有研究統計,中國企業在全球儲能系統產能上佔比接近九成,在美國和歐洲市場的佔有率也分別超過八成和七成以上。這種體量和議價能力,使得它們在海外競標中擁有決定價格區間的能力。

另一方面,動力電池端激烈的價格戰,也在把壓力傳導到儲能端。2024 年,寧德時代在新能源汽車價格戰中主動降價,全年電池業務收入出現近十年來首次明顯承壓,淨利潤增速降至近年低位。在動力電池利潤率承壓的背景下,把部分產能和競爭力轉移到儲能業務,是幾乎所有頭部電池企業的共同選擇。

這種情況下,當電芯廠同時扮演 “上游供應商” 和 “系統總包方”,就容易出現一個傾向:在項目報價上,以自身成本和現金流承受能力為標尺,把價格壓到行業其他環節難以承受的水平。

以今年的沙特大單為例,中標企業在 2.5GW/12.5GWh 項目中,需要承擔系統供貨和長期運維,市場普遍認為報價水平極具競爭力。這種項目對於單一企業而言,是技術實力和融資能力的展示;但對全球市場的信號則是——GWh 級項目可以接受極低單價。

當示範效應形成,其他電芯廠很難袖手旁觀。於是,在工信部座談會上,既有 “捲到國外” 的無奈,也有對海外大儲競爭秩序的隱憂。

0海外大儲的結構性變化:從 “系統之爭” 到 “電芯之爭”

從海外大儲的發展路徑看,當前正在發生幾項結構性變化。

一是市場重心的轉移。多家研究機構預計,2025 年全球新增儲能將逼近 250GWh,中國和美國仍然是主力,但包括歐洲、中東、澳大利亞、拉美在內的新興市場增速同樣驚人。這些地區,大多歡迎更低造價的儲能項目,以支撐可再生能源大規模併網。

二是成本結構的重塑。歐洲 2024 年不少項目的綜合造價還在每 kWh 300–400 歐元,但 2025 年開始,新一輪項目報價已經跌至每 kWh 90–100 歐元區間,而在中國國內和部分海灣國家,由於大量採用中國電芯和系統,實際落地成本更低。

三是產業主導權的變化。過去,系統集成商在項目早期介入,承擔方案設計、併網協調、運維管理等複雜工作,是整個價值鏈的 “總導演”。而現在,在許多海外項目中,電芯廠直接承擔系統設計和項目管理,系統集成商被壓縮為 “外包施工隊” 甚至完全退出。

從短期看,業主和當地政府可以享受到更低的中標價格,電芯廠也獲得了海外市場的份額擴張;但從長期看,如果系統集成環節持續被擠壓,行業很可能失去一批有工程經驗、懂電網運行、熟悉本地法規的專業公司,這對於儲能這種強工程屬性的產業,並不是好消息。

0悲劇如何不重演?鋰電反內卷有三道緩衝

趕碳號儲能認為,與光伏相比,鋰電產業鏈同樣存在過剩問題,但並不必然走向同樣劇烈的 “價格踩踏”。

從產業鏈長度看,鋰電從資源、材料、電芯、BMS 到 PACK、系統集成和回收,鏈條明顯長於光伏電池組件,參與主體更多,傳導機制更復雜。當單一環節遭遇價格衝擊時,其他環節可以通過技術升級、產品結構調整和服務延伸來吸收部分衝擊,產業的 “緩衝層” 更厚。

從競爭格局看,中游電芯端存在寧德時代這樣的超級巨頭,形成 “一超多強” 的結構。無論在動力電池還是儲能電池領域,如果頭部企業明確在海外大項目上 “不打惡性價格戰”,並有配套的行業自律和信貸約束配合,價格戰很難完全失控。曾毓羣在公開演講中提到,行業已經做到 “世界第一”,下一步要追求的是 “高質量發展的世界第一”,某種程度上就是在釋放這樣的信號。

從應用場景看,鋰電的重要下游——動力電池,幾乎完全處在一個高度市場化、開放競爭的環境中。新能源車企的競爭異常激烈,電池企業既要配合車企進行成本優化,也要通過提供更高安全性、更長壽命的產品來獲取溢價,這種博弈關係與光伏組件更依賴集中式電站招標的單一渠道截然不同。

以上這些差異,並不能保證鋰電行業一定不會出現光伏式 “價格雪崩”,但至少提供了三道重要的緩衝。

關鍵在於,產業政策能否在合適的時間點給出明確邊界,龍頭企業能否在關鍵項目上主動放棄 “以價換量” 的極端打法,金融機構能否把過度壓價的項目視為風險而不是 “低成本優勢”,以及行業協會能否建立基本的報價和質保底線。

0鋰電企業座談會的真正指向

回到工信部這場座談會。

從名單看,參會的 12 家企業幾乎覆蓋了動力電池和儲能電池全產業鏈:有恩捷股份這樣的隔膜龍頭,有容百科技、貝特瑞、天賜材料這樣的材料企業,也有寧德時代、比亞迪、中創新航、億緯鋰能、國軒高科、欣旺達等電芯大廠,還有天合光能儲能事業部、海辰儲能這樣的系統集成與解決方案提供商。

從表述看,工信部沒有迴避 “內卷” 一詞,而是明確提出要 “綜合整治 ‘內卷式’ 競爭”“依法依規治理非理性競爭”,並把 “科學佈局產能、合理有序 ‘出海’” 寫進工作重點。

對於已經把版圖擴展到歐美、中東、拉美的中國鋰電企業來説,這不僅是一次國內產業政策的 “提醒”,更是對海外大儲競爭方式的 “預告”。

海外大儲開始內卷,直接推手看似是電芯廠,深層原因則是全球能源轉型中對 “低成本中國方案” 的強烈需求,與國內產能擴張週期疊加在一起,共同塑造了今天的價格格局。

接下來,如何在保持成本優勢的同時,避免重演光伏極端內卷的劇本,考驗的不只是單個企業的策略,更是整個產業如何在 “世界第一” 之後,寫出 “2.0 版世界第一” 的高質量發展樣本。

從這個意義上説,工信部這次座談會,既是一次 “反內卷” 動員,也是一次對海外大儲競爭邏輯的再定位:真正有價值的 “出海”,不是把價格戰從國內搬到國外,而是把可靠、可持續、有長期回報的儲能解決方案,作為新的中國優勢輸送到全球能源體系之中。

本文來源:趕碳號儲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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